2017-03-04

惊天破——器官移植的影视学

惊天破——器官移植的影视学

文/马纶鹏

  《惊天破》是电影节第二日中国电影的爆炸点,云集了刘青云谢霆锋这样的“锋云CP”,又有佟丽娅和高伟光这样颜值担当,典型的香港犯罪片——节奏快,剪辑流畅,机锋碰撞,线索草蛇灰线,动作也是干净利落,结局必有所谓惊奇。这是02,03年《无间道》复兴港片之后,几乎所有港产警匪犯罪片一一可循的套路,从最近的《寒战》,《窃听风云》等就能看出 。

  但是和《寒战》等力求烧脑,不断追寻香港身份认同有些差别的是,《惊天破》背后的主题希望用影像来思考人性和伦理,虽然它被包装在商业的外壳下,但这点努力是值得肯定的。

  其实器官移植很早就被港片和外片关注。彭氏兄弟的《见鬼》刻画了一个眼角膜移植后的女主角看到的这个“人鬼皆在”的世界,用移植讲一个阴阳眼的鬼故事,隐喻香港泰国之间的私密联系,到最后归结为实与虚,幻觉与理解。类似,《救命》是关于肾衰竭后又郁结在心的子清和母亲是植物人家庭贫寒的孙玲同时爱上一个男人,悲剧自然不期而遇。这里身体与感情纠结不清,移植和治疗相反成了命运沉沦的那颗重石。去年的《杀破狼2》将器官移植推向了更困境的境遇:哥哥是个靠走私器官发家的主脑,但背后原因是他罹患严重心脏病深知移植的不可替代,然而因为排异的问题,他只能用弟弟的心脏来冒险手术。他设下局,只要拿走弟弟那颗心。这里已经把器官移植涉及的伦理,道德和背后的疯狂的商业逻辑隐隐揭示出来。当然最经典的还是Dirty PrettyThing(美丽脏东西),发达国家的已腐朽的有钱人用着非法移民身上好器官,花天酒地。如国外学者在”Heart Of the Matter”中对四部有关器官移植的电影分析中所写,移植已经是国际化,带有资本主义原罪的符号, 是biopolitics/身体政治的典型。

  《惊天破》故事设计太过精巧,一个连环杀手在犯罪最后一刻被击毙,可惜追捕他的马Sir也中弹垂危。你可以猜到,杀手的心被移植到警察身上。没想到又有类似连环杀手出现。参与破案的犯罪心理学车教授似乎对罪犯很有把握,没想到他是肝癌后期,也已移植了杀手的肝。两个正义的化身却都带有了邪恶的部分。这个“部分”是生理的,身体的,甚至浸染记忆,习惯和感情的,就像马sir开始喜欢吃辣,与杀手的未婚妻似曾相识,心灵相通,而车教授变得有暴力倾向一样。

  片子没有公映,不可以剧透。但剧中内核是伦理的终极问题:有了别人器官的我们是不是还是自己?自我和他人的划分在那里——是具体的器官,还是整个的身体,是感情,是理智,还是片中所讲的cellular memory /细胞记忆?与之相关的困惑是到底基因决定我们的生活细节,还是更愿意后天与相爱的人厮守养成,用道德来约束身上的犯罪本能与自然冲动?然而吊诡的是,连环杀手也是“盗亦有道”,具有典型的“罗宾汉”情节,所杀之人都是慈善之下邪恶的魂灵,所以究竟谁代表善恶和正义?

  电影代替不了哲学,也解决不了伦理。就像谢霆锋在媒体见面会上透露,片中他和刘青云其实是“遇见了一些事,让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重要的是这个遇见的过程,而不是这个所谓结果。电影就像片中设置的棋局一样,并没有终极答案,却给了我们最好的观察和感悟,移动棋子和掌握自身的是观众我们,虽然我们有时也会面对别人的身体,无论是移植的,还是要去沟通和交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