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15

十四岁,我打“桥下”走过——《大桥下面》观后 | 2018“电影中的真善美”主题征文优秀影评

 

 

作者:张渊

 

    14岁时,我看过一部国产片《大桥下面》。当时的我看得一知半解。30年后,借着上海国际电影节的机会,我得以重睹,不由得百感交集。

    上世纪80年代初,手机、电脑闻所未闻,电视机也刚步入百姓家,人们的娱乐活动极少。于是,本该给大人看的电影《大桥下面》,也入选了我们中学组织观看的名单中。记得看《大桥下面》的时候,我只觉得女主角很美,美得很纯很干净,这位女演员单名叫龚雪,名副其实。演男主角的演员叫张铁林,英俊而青涩,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小鲜肉”一枚,毫无后来皇阿玛的“霸气”。

 

 

    影片播到一半,几个同学交头接耳,还有人转过头来看我,连说“真像、真像!”我很奇怪,邻座小黄告诉了我原因:“你没觉得电影里的冬冬与你很像吗?”正应了“旁观者清”这话,我定睛一看,还真的,屏幕上的那个没有父亲的男孩,圆脸、双眼皮、大眼睛,特别是那一头乌黑的锅盖头,与我留长发时很像。那时的我身形单薄,但偏偏长着张娃娃圆脸,圆脸上也有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

    刚上初中的我对剧情内容并不完全理解。我只知道,冬冬的爸爸不要他了,只有妈妈秦楠养他。男主角高志华喜欢他妈妈,可邻居们看不起秦楠和冬冬,还骂冬冬是“野种”!最后,男主角顶住压力,勇敢地与秦楠、冬冬走到了一起。尽管还是半懂不懂的,但看到他们三个笑了,我也释怀,于是也跟着一起高兴了起来。高兴之余,在我幼小的心里还生出了另一种滋味。我隐约觉得,自己不仅在外貌上与冬冬像,还有一点也很像:冬冬从没见过爸爸。而我呢,就在冬冬的这个年纪,也失去了爸爸。冬冬是父母没有结婚而生下来的“野种”。我呢,则是父母结婚后又离婚了的孩子。我与冬冬是“半斤八两”。当高志华在病房里抱住冬冬的时候,我的眼泪流下来了。黑暗中,旁边的同学没有看到我流泪。

 

 

    在今年的国际电影节排片表上,乍看到《大桥下面》这四个字,我那颗已不年轻的心蓦然一动,当即选它作为今年的观展片之一。显然,这部老片,不会是80后、90后影迷们的菜,它只被安排在一家影院里放映。也许,它在今年展映,就是“专供”给我这样有故事的70后看的吧?

 

 

    独自坐在漆黑的影院,当《大桥下面》四字再度亮起在大银幕上时,我似乎听到了来自30多年前自己心魂的声音。当年观看时曾经在脑中碰撞过、共鸣过的一些情愫,像一张画卷,被徐徐激活,徐徐展开。我仿佛回到了上世纪的石库门老弄堂:缝纫摊、“修脚踏车摊”,还有煤饼炉子、搪瓷杯……这可是比VR更逼真的“既视感”哦,多么熟悉和亲切。重看老片,我终于搞懂了14岁观看时的那个懵懵懂懂的年代,掂量出了“插队落户”、“右派”这些词的沉重。改革开放之初新旧观念的交锋,个体经营者的艰难不易,通过《大桥下面》一一再现。当年秦楠拖着个非婚子,遭受到莫大的世俗压力。而高志华勇敢地去爱,去接受,这份胸襟,即使放到今天,仍然很了不起。在片中,秦楠从一位身残志坚者所说的一句话里得到了启发:“一个人不要怕摔跤,只要他有勇气站起来!”这话不是矫情,而是经受了命运考验后的勇者的心声。

 

 

    14岁时,我曾从幽暗的“大桥下面”走过。今天,当我走到人生这座大桥的中途时,看到了绚烂在大桥上面的光和亮。